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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8章 踐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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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錦是個做事的人, 她既認為夫家、娘家都靠不住,果斷就選了公孫佳這一邊站。既然選了公孫佳這條船, 她就不能讓這條船沈了。邏輯通暢。

公孫佳最大的問題不是體弱多病、不是人丁單薄,而是權力承續的合法性!只要能把這一條給固定下來,接下來可以說是沒有什麽問題了。至於子孫後代爭不爭氣——說得跟別人家子孫都很對得起祖宗似的。

趙錦琢磨這個事兒有一陣兒了,還在她沒打算徹底投向公孫佳的時候,身為相府一員已經為公孫佳考慮了一些。當時沒想著需要再耗神搞這個,因為她當時還有退路,現在是不想要這破退路了, 卷起袖子認真修訂那些條款。

一出正月, 趙錦就拿出一疊草稿來交到公孫佳手上。她是見過世面的人, 對公孫佳道:“這些只是草稿, 請您仔細審準,頂好與心腹親近的人再認真看一看。凡修訂律法, 無不耗時費力, 要經過無數文臣儒士的審視。請做好準備, 未必可以一蹴而就。”

公孫佳也沒想過這事兒會很順利, 修個律, 牽涉的問題還是很多的。執行的問題她倒沒有特別的擔心,別人執行不執行的, 那得交給時間, 她只要律法上明文具載就行。

公孫佳自己看了一眼, 覺得趙錦這考慮得已經比較周到了, 不過她仍然將元錚、彭犀、趙錦等幾人召集到書房來,元、彭是為了詢問意見,趙錦則是因為她是作者,方便討論。至於府中容符等人, 都是掛個名在府裏並不主事,因此並沒有與會。

元錚看完之後倒高興:“我看可以。他們那群啰嗦鬼,什麽時候不念叨兩句了?準備好了與他們幹一場仗就成了。”

彭犀問道:“要幹什麽仗?”

元錚道:“必然有人反對的吧?一時半會兒辦不成,難道不得準備好打一場硬仗嗎?”元錚憑經驗就能感覺到,這事兒是很難的。

彭犀笑道:“老夫倒覺得會很容易,只要把部分條款微調一下,包管朝上無人反對。”

趙錦吃了一驚:“怎麽可能?這違反禮法了,肯定會有人反對的。”

“是老夫說得不嚴謹了,是‘朝上沒有重要的人反對’,專愛唱反調的人多了,這種人成不了事。要不要打個賭?文華,丞相這件事,會比你家裏那件事更早辦完,賭不賭?”

這下連公孫佳都詫異了起來:“先生莫不是開玩笑?”

彭犀胸有成竹地說:“老夫一生遭遇大敗,本以為已經夠謹慎了,不想諸位這意氣風發的人比我要謹慎吶!哈哈哈哈!放心!”

公孫佳道:“先說,文華的事,成是不成的?”

彭犀看了趙錦一眼,笑道:“丞相答應了的事,必然是成的,不過文華家事有些小麻煩,這個文華自知。”

趙錦點了點頭,道:“我與你賭。只要我兒能順利脫身!我兒畢竟只是一些兒女小事,怎麽比得上朝政大事?我賭我兒先離婚。唔,我那兒有從前朝宮裏帶出來的一套畫集,你贏了就歸你!”

元錚也比較謹慎,說:“我盼著自己女兒一生順遂,可看著也是蘇小娘子的事更容易,我押一對聯珠瓶,上回先生看中的那對玉瓶。”

公孫佳道:“先生不妨說說原因?”

彭犀道:“您還沒下註,下完了才能說。”

公孫佳道:“罷罷,我也不知道押什麽好,你去庫裏自己挑。”

彭犀道:“一言為定!”

“說說你押什麽。”公孫佳追了一句。

彭犀一攤手:“我穩贏。咱們還是改一改這條款吧。”關於財產的繼承問題,民間、尤其是富貴人家高門大戶,已經有了一些習慣性的做法。家裏更要名聲、不差那點錢的、通過聯姻能得到更多利益的,也不在乎給姐妹備份嫁妝。富家女的嫁妝一般都是很豐富的,不但有錢帛、家具、奴仆,還會陪嫁些田產。當然田產會有個講究——傳給親生的,沒有親生孩子又別有別的說法,就得回到娘家去。嫁妝都有單子,方便雙方日後清算。這份嫁妝,有時候甚至可能比父母死後按照新法從兄弟手裏分到的更多。風俗一向是越來越奢侈的,婚喪也是如此。

趙錦出身望族,只要結合經驗稍稍整理一下就差不多了。並且理由也是比較好找,趙錦就能找出一堆來。比如為了親倫。

彭犀說要改動的,主要還是爵位方面。沒兒子給閨女,這個大方針保留。不過在執行的時候不能這麽一刀切!“宗族不睦”這個標準也很難確定,絕對會激起很大的意見。彭犀給出的方案是——看這爵位由誰而來。

“譬如一個府上,爵位由父親而來,就由兒子繼承,兒子沒有,從侄子裏過繼,沒有侄子可以過繼,就傳兄弟,沒有兄弟再選女兒。沒有女兒,再從祖父的兒子裏找。這是講的兩代人,如果爵位由祖父,或者曾祖、高祖而來,也照這個次序依次往上倒推。”

彭犀的想法就是,趙錦這個方案過於強調“男女”,顯得“排斥”屬性極強。彭犀的方案則是“插花”,每一代裏,把女性繼承人往裏插。並且也不完全排斥近枝宗族。總結起來就是——依次按照“父死子繼”、“兄終弟及”、“無兒選女”的順序展開,直到找不到繼承人,完球。

彭犀說:“文華講析產時就頭頭是道,講襲爵時未免過於果決。古來襲爵、分宗自有法度,也是按照血緣親疏來的,一言斬斷,不合適。”

公孫佳眉頭微皺:“只能如此?”

彭犀道:“這是最能說得通的。譬如朱郡王家,是給朱羆的孫女還是給朱郡王的兒子?”

趙錦也被說服了,說:“如此一改,倒是容易得多。”

公孫佳道:“我先拿文華的稿子遞上去,有人反對,再拿這一稿做讓步?”她倒是深谙討價還價的技巧。

彭犀道:“不防一試。等讓一步的時候,誰反對,您就拿眼睛看他,就看他一眼就成。”

就恐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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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事兒公孫佳情知機密,也不拿去再與別人商議了,挑了個差不多的日子,揣著奏本就遞上去了。

此事由公孫佳來提並不令人驚訝,她家的情況大家都知道的,她是得開始擔心自己家的傳承問題。不過這沒兒子就統統給閨女,這事兒有點顛覆認知了。奏本遞了上去,章碩看完了,久久無語,他沒有反駁,但讓他馬上同意他總覺得違和。

朝臣們嗡嗡地商議,霍雲蔚皺了皺眉,維持了一下秩序,說:“肅靜!”

肅靜之後也不能就這麽耗著,鐘源這樣的親戚是維護公孫佳的,倒是想同意,但總覺得條款不太對。再不對,那也是他妹,他上前一步,說:“有些道理。以往凡有官有爵者絕嗣者,爵位、俸祿收回,民間絕嗣,官府也會收回部分家產。陛下和朝廷,豈會貪圖些許小利?”

趙司翰道:“只是有些地方還要斟酌。”

之前有些敢怒不敢言的人,開始在下面以袖掩口小聲附和。

這倒讓彭犀給說著了,公孫佳不慌不忙又擺出了彭犀定稿後的內容來。章碩看了這一版,眉頭就舒展開了:“樞密說的也有道理。”

朝廷當然也不在乎那麽幾個爵位,說真的,養他們才花幾個錢呢?還不如養宗室花的多。且地方官府也是,在實際的操作中,也會給孤女留下生活費——至少官府判詞是這麽寫的。

鐘源看彭犀改完的這一條款,那就順眼多了,他一力支持!這是他表妹為了公孫家在做努力,也不礙別人什麽事兒,你們該怎麽繼承還怎麽繼承。

“對啊,對啊!”信都侯等人都附和。

“誰家都到這地步了,還不許人想點兒別的辦法,也太不通人性了!”朱瑛等人叫著。

底下嗡嗡聲小了一些,公孫佳站起身,目光往下掃了一掃,嗡嗡聲就暫停了。

霍雲蔚踏上一步,道:“如此便合理許多。繼絕嗣,興滅國,是聖明天子所為。”

容逸馬上說:“臣附議。”

趙司翰想了一下,也出列,說:“臣附議。”

行,你們都這麽說了,那就都附議吧。不附議的聲音也被稱頌聲給壓了下去,南派更是從頭到尾都不說話——這還在將功折罪的時候呢,誰叫他們當時是被章嶟捧起來的?

公孫佳的歡喜也浮現在臉上,心道:彭先生是怎麽知道的呢?

彭犀也是當朝官員,公孫佳不等回家就叫住他來問。彭犀左右看看,附在公孫佳耳邊低聲問:“太祖命丞相襲爵、上皇敕女公子封侯的時候,何曾有人幹涉成功過?”

“他們一個有威望有德操,口含天憲、言出法隨,一個已經半瘋了。且只幹我一家事,並不是修改律條。”

彭犀道:“大臣們沒有您想象中的那麽強大、那麽有節操,趙相公亦如此。您也比您想象中的更強大。”

公孫佳道:“令人懼怕……不是好事啊。”

“可也不是壞事。丞相時常返躬內省,離囂張跋扈還差得遠。”

公孫佳道:“無論如何,我是很開心的。這一步定下了,我對父親、對女兒、對公孫家,就都有交代了。回去準備給陛下、各宮的禮物,哦,我要宴請賓客!先生先回去代我傳令,我得盯著他們,把這詔書發下去才行!”

彭犀笑道:“不愧是丞相!下官還以為您高興得要忘了呢?”

公孫佳搖頭道:“我襲爵的詔令是太祖頒的,當時的情形您知道嗎?”

“有所耳聞。您當年可真是一鳴驚人啊!”

“不是我,是太祖,我永遠記得他當場下令擬詔。從那時候起我就記住一件事兒,當時答應得再好,不抵先把事情辦下來!”

公孫佳說完就去盯著同僚們寫詔書發詔書了。鐘源也跑到政事堂來,與霍雲蔚、延安郡王打趣公孫佳:“這回要好好請一席。”

趙司翰心中百味雜陳,最終露出一個笑來,說:“這下你可以安心啦。”

公孫佳道:“還要多謝叔父。”感謝沒有明著反對。

趙司翰道:“不敢不敢,我可沒有出什麽力呀。”

公孫佳對容逸道:“還要勞你辛苦啦。”

容逸也為公孫佳高興,他抱著胳膊看著這幾個人一處說笑,他岳父江平章上了年紀,今天告病沒來,他也不與別人說笑,就站著、看著。想當年他第一次見公孫佳的時候,可沒想到她會有今天啊!連她襲爵都沒想到。時也、命也!

被點了名,容逸笑道:“好說,好說。”

彭犀之才具,他改完的內容連趙司翰也沒挑出什麽毛病來,容逸也沒看出有什麽問題。這就是一個附加的兜底條款麽?誰家沒事兒總是絕嗣呢?應急用的。本來用到的就少,確實不用在乎太多。除了少數本來有可能揀漏的遠枝之外,無人受損,因為近枝宗族的利益沒有被觸動。而遠枝,通常意味著無權無勢,已然衰落到可能成為幫閑清客一樣的存在。容逸想了想,那還是給閨女吧。

公孫佳盯著詔令發下,知道自己該履行對趙錦的承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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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孫府裏又是一場熱鬧,公孫佳辦下這一件事,對整個京城、整個天下的震動其實沒那麽大。最開心的也就是她家,不過她的高興是可以感染許多人的,大長公主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。老太太口齒已然不清,還是堅持過來吃了幾盅酒:“長大嘍,長大嘍!你外公能閉眼嘍。”

公孫佳眼眶一紅:“哎。”

老太太倒是高興,只是精力不濟,不多會兒就回了。

趙錦今天也來了,公孫佳道:“咱們都輸了。”趙錦笑道:“輸了也該高興。”公孫佳問道:“還是不行?”

趙錦道:“是啊……”

她這個事兒是這樣的,最好是兩家和平分手,鬧得太難看就不好辦了。哪怕是和離,只要不是義絕,都得丈夫寫個放妻書出來,雙方得談好離婚條件。蘇謙的丈夫那點氣頭過了,被父母壓頭不許隨便離婚,他也就悶著不吭氣了。親家不願意這麽離了,一是覺得這事兒真不大,蘇謙這兒媳婦做得也還算可以,二是……趙司翰他也不樂見離婚。

做舅舅的影響力本就大,何況這舅舅還是文官領袖、當朝宰相?連戶籍所在的京兆萬年縣都不敢隨便給他們登記離婚。

公孫佳一指不遠處:“這不,來了。”

趙司翰接了喜帖也來道賀,一看趙錦也在,就知道她是為什麽來的,他趕這麽早過來,也是為了跟公孫佳說一說這事兒的。公孫佳就將他們引到小廳,單獨聊。

趙司翰道:“我是不明白,這又是為了什麽。”

趙錦道:“不合則離,這又什麽不明白的?”

“外甥女婿年少輕狂,吃一個教訓,他如今知道錯了,讓小兩口依舊過日子,不好麽?”

趙錦頭一歪:“上皇現在也知道錯了,你要不要把他迎來依舊當皇帝?”

趙司翰被噎得說不出話來。

公孫佳道:“大好的日子,提他做甚?叔父,那個……聽說……”

“什麽?”

“叔父那個女婿也……您怎麽舍得呢?為什麽呀?我不明白。你一向很疼愛兒女的!”

趙司翰嘆了一口氣:“您十九郎那樣的正人君子,罕見。府上小元那樣的老實人,也少。凡出身、容止、風度、才華幾樣皆有已然少有,再要地域相近、年貌相當,還有幾人?你……罷罷,你……唉,怨不得你不知道。做父親的都明白一件事兒——世間如果有那麽多合女人心意的男子,京城的青樓就不會有那麽多那麽熱鬧了!換一個,品性未必見好,才華反而更劣。只要尊重妻子,不違禮法,就可以啦。我總不能把女兒扣在家裏當一輩子的老姑娘,她得有個歸宿。擇婿,只要不是寵妾滅妻,足矣。”

所以蘇謙那只是丈夫不算體貼,現在也認錯了,有啥不滿的?

趙錦道:“那是你!我擇婿,是要女兒過得舒心。”

兩人爭執了起來。

公孫佳道:“叔父,當年家母問過我,府上東床這毛病怎麽治。我說,他要真改不好,當寡婦比當怨婦強。呃,家母好像氣到了,沒再找我說話。”

趙司翰一噎:“這……”

公孫佳道:“你們兩家的女婿還是不一樣的,你不在乎女婿在外頭用心,是因為他在家裏也用心了。文華家的女婿呢?心用在外面,他不用在家裏。不一樣,不一樣,這是本性不同,再鬧下去,真要出人命。冤家易解不宜結,這個疙瘩,給他們解開算了吧。我說讓她當寡婦是氣話,你總不想看著外甥女出殯吧?”

趙司翰拂袖而起:“這都是什麽呀?”

公孫佳道:“她又沒個事做,天天盯著婆家一畝三分地,丈夫還不體貼,憋也憋死了。你們大戶人家,想要憋死一個誤入其中的生人,有多少手段呀……就這回生病,要不是文華知道了,嘖,病死了你有什麽話說?人就這麽沒啦。這不好,容易讓我想起不好的事來。我把話放在這兒,蘇謙要是被婆家損害了,我讓他們全家出殯!把他們全族從紅封本子上劃了!”

趙錦激動得站了起來,她沒想到公孫佳會放這樣的話。她的親家,那也不是一般人家,雖然現在沒出什麽丞相之類,可也不是普通人。

趙司翰知道公孫佳這是認真了,問道:“你是認真的?”

公孫佳指著趙錦說:“人家親娘都同意了,咱們還操什麽心呢?”

趙司翰長嘆一聲:“你如今位高權重,當修身養性,這樣的狠話還是不要說出來。狠戾,不是好事,狠戾外露,更是對你自己有損。你為了自家露出爪牙那是無妨的,一旦……超過了界限,就會讓人忌憚啦。”

公孫佳笑道:“叔父說這話是為我好,我知道的,我答應你,橫豎這世上也沒幾個能叫我如此的人。文華是不同的。”

趙司翰笑笑:“哎,她從年輕時就與別的人不太一樣。”

公孫佳道:“那是。看得出來。”

趙司翰撣撣下擺:“既然要和離,就別做得太生硬。罷了,還是我去說吧。”

“急什麽呀?也不是大事兒,前頭開席了,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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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孫佳對趙司翰的許諾是非常有效的,趙司翰擱朝裏折騰別的,她都不管。等到趙錦那兒來了消息,和離辦完了,公孫佳就更不管趙司翰在文官內的調整了。

公孫佳在處理邊境問題——蘇遜到了邊境上就給了一個回報,有部落要求內附。

對此章碩是有些開心的,因為按照他的理解,這是個好事兒!是四夷對他統治的認可。

但是公孫佳卻憂心忡忡,章碩十分不解,問道:“這難道不好?我知道安頓內附的人口安頓需要耕牛、種子、口糧、土地、興建房舍,或許還要建新城。可是這是人口啊!”

容逸對此也有些疑惑,他本來想的困難理由就是章碩說的這些,可能還有一些語言不通、習俗不同,要擔心他們反叛之類。可看公孫佳的樣子又不像,他問道:“難道還有內情?”

公孫佳道:“內附,原因不就是這兒比那兒好,人往高處走麽?摸摸心口,咱們這兩年被禍禍得不輕,不算太好。他們比咱們還慘,是什麽意思?以往叩邊,除了貪,還是因為貧,日子過不下去了。以前打得過,叩邊,現在打不過,內附。是不是這個道理?”

章碩與容逸都點頭:“不錯。”

“咱們北方去年也不太好,冬天暴雪。”

容逸道:“那壞了,他們更慘!”

公孫佳點了點頭:“我在想,剩下的人他們在準備幹什麽?所以還得加重邊防。梁平現在不太適合北上,調元錚吧。得把那邊的底再摸一摸,這個他熟。實在不行,或許還要賑濟。”

章碩道:“可恨統邊大將一直不多。本來有個梁平的……”

公孫佳道:“他現在還不行,得過一陣兒,有個合適的時機才成。您可以把他放出來透透氣了,別用憋得廢了,要用的時候用不上。恩出自上。”

章碩道:“可。”免費閱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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